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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世纪后期的西班牙，涌现出一位才华横溢的青年艺术家——弗朗西斯科·戈雅。然而，他却以艺术史上最为黑暗的作品而闻名。他的《黑绘画》系列作品，充满了阴郁悲观的主题，这些画作创作于戈雅晚年，是他私宅内墙上的涂鸦，从未想过公诸于世。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这位艺术家在舒适的家中，创作出如此骇人的场景？
弗朗西斯科·戈雅是谁？
1746年，戈雅出生于西班牙富恩德托多斯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曾在修道院学校接受教育，在那里，他被鼓励独立探索知识。他自学绘画，后来在萨拉戈萨师从艺术家何塞·卢桑·伊·马丁内斯，之后又前往马德里，拜师弗朗西斯科·巴耶乌。在马德里期间，戈雅与老师的妹妹何塞法·巴耶乌结婚，他亲切地称她为佩帕。
在岳父兼老师的帮助下，戈雅获得了一份皇家挂毯的设计师工作。这些挂毯描绘了轻松愉快的场景，色调柔和，让人想起稍早些时候的洛可可艺术风格。凭借这一机会，戈雅被皇家美术学院录取，并受命为皇室成员绘制肖像。如今，这些肖像画因戈雅将皇室成员刻画得过于丑陋而著名。有人认为这是他对君主制的政治评论。然而，他的独特风格在西班牙宫廷广受欢迎，他也过着富足而成功的生活。
听力丧失
1792年，戈雅染病。确切的病因不明，但铅中毒是普遍的猜测。他逐渐康复，但听力受损，此后余生都饱受其苦。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绘画，戈雅热爱音乐和交谈，而这些都因他的残疾而变得难以实现，甚至完全丧失。
46岁时适应失聪的生活，是戈雅人生中许多黑暗时刻的第一个。他转向艺术创作，以表现主义的手法描绘了一个充满“疯子”的庭院。他们互相争斗，在地上翻滚，做出怪异的表情，与空气搏斗，在地上爬行。一名警卫殴打中心搏斗的男子。这幅画创作于戈雅生命中一个时期，那时他明显焦虑于听力丧失以及整体身心健康状况。他年轻时曾参观过精神病院，作为一位启蒙思想的追随者，他发现这些地方令人厌恶，因为精神病人受到的待遇糟透了。画作顶部天空中的阳光与下方发生的恐怖事件形成鲜明对比。
洞悉社会的愚昧
几年后，戈雅的悲观情绪日益加深，创作了《卡普里乔斯》——一套80幅版画，象征性地批判了西班牙社会。他的启蒙思想与西班牙社会格格不入，他不断地发现他人的愚蠢。他认为他们迷信、无知、虚荣、缺乏理性，他在作品中反映了哥布林、食尸鬼、女巫以及更令人不安的意象。在这些版画中，女人受到怪物的袭击，爱八卦的老妇人窃窃私语，灾难接连发生，驴子被教导阅读，恶魔在空中飞翔。
艺术史学家认为，戈雅相信，理性将能阻止黑暗笼罩社会，为世界带来光明和真理，只要它能得到大众的坚持。但从他的其他作品中，我们知道他对社会的不足之处感到失望。
饱经战乱的艺术家
1808年，拿破仑撕毁《枫丹白露条约》，指挥军队入侵，攻占该地区各地的要塞，戈雅的处境更加恶化。这一事件引发了持续到1814年的半岛战争，战争给西班牙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拿破仑控制了西班牙，并立他的兄弟为王，戈雅起初可能觉得这还可以接受，因为他属于一个相信向法国寻求灵感可以使西班牙现代化的人群。
然而，当他看到他们的新法国统治者有多么残酷时，他的观点迅速改变了。当拿破仑的兄弟约瑟夫被加冕为西班牙国王时，马德里爆发了起义。约瑟夫国王想展示他坚定的权威，迅速平息叛乱。为此，法国人逮捕了起义中的所有罪犯，并枪杀了数百名西班牙公民，戈雅亲眼目睹了这场恐怖事件。战争仍在继续，西班牙人使用游击战术。
1814年，拿破仑最终战败，斐迪南国王复位。斐迪南国王复位后，所有最初支持法国的人，包括戈雅，都受到了当局的盘问。然而，他逃脱了惩罚。戈雅受命创作宣传画，以纪念在屠杀中丧生的西班牙人。他创作了两幅画，名为《1808年5月2日》和《1808年5月3日》。
《1808年5月2日》描绘了起义发生时的场景，《1808年5月3日》描绘了其后果——那些敢于挑战法国占领者的普通民众的大规模处决。一个男人站在中央，被灯光照亮。他伸出双臂，恐惧在他的眼中肆虐。在他右边是那些在他之前倒下的人的尸体，在他左边是一列即将轮到的人。士兵的队伍以陡峭的角度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暴力的洪流，他们背对着观众执行暴力行为。
戈雅的《黑绘画》
随着宫廷政治的持续变化，自由主义者受到压迫。戈雅在晚年寻求宁静，从繁华的马德里搬到昆塔德尔索尔多（Quinta del Sordo），这所房子的名字翻译过来是“聋子的乡村别墅”，以其之前的主人——一位也是聋子的名字命名。正是在昆塔德尔索尔多，戈雅创作了他的《黑绘画》。这组14幅画作诞生于戈雅的一生经历：疾病、个人痛苦、血腥的战争、政治压迫以及表现主义绘画。
他创作这些画作完全是为了自我表达，画在私宅内墙上。戈雅从未打算像以前的作品那样向公众展示《黑绘画》。直到他1828年去世后，大约在完成后的5-8年后，这些画作才被发现。因此，它们展现了这位艺术家在遭受精神疾病折磨、对社会愚昧的辛辣批判以及对战争和屠杀的悲惨记忆时，在孤独中度过日子的内心世界。
这组作品包括《莱奥卡迪亚》、《女巫的安息日》、《土星吞噬其子》、《犹滴与何罗弗尼》、《圣伊西德罗朝圣》、《阿斯莫迪亚》、《圣伊西德罗喷泉朝圣》、《两位老人》、《阿特洛波斯》、《棍棒大战》、《读书人》、《被两位女子嘲笑的男子》、《溺水的狗》和《两位老人吃汤》。
戈雅擅长壁画，这种绘画是在湿灰泥上涂抹颜料，随着灰泥干燥，颜料会永久地粘合在一起。然而，《黑绘画》是用油性材料直接画在干燥的灰泥上的。戈雅可能从未想过将这些画作做成壁画，因为它们并非为了长久保存。
戈雅的创作动机？
但是，为什么戈雅要在自己家里创作如此恐怖的意象呢？我们永远无法确定答案，但有一些可能的解释。首先，它们是戈雅在疾病、战争和社会中所遭受创伤性经历的产物。这些作品展现了这些悲剧如何影响了他的心态。其次，它们是由于可能长期接触铅而导致反复发作的疾病影响了他的神经系统所致。第三，它们是戈雅对戈雅晚年西班牙自由主义者受到政治压迫的私人回应。
《土星吞噬其子》是这些黑暗场景如何作为戈雅心态的表现主义视觉寓言的例证。土星咀嚼着儿子的胳膊，这个儿子预言会篡夺他的王位。血液顺着手臂和无头的脖子流下，身体无力地垂在父亲手中。他的手指按在儿子的背上。孩子并不是真正的孩子；他是一个成年人。他足够大，能够理解正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尽管无力阻止。
弗朗西斯科·戈雅对艺术自由的思考
艺术史学家还可以得出结论，《黑绘画》是作为一种私人的自我表达方式。在他职业生涯早期，在患病期间，他曾写信给一位艺术家同行。在这封信中，他抱怨缺乏创作自由，声称他感到被现状所束缚。他认为，如果艺术家被允许完全的艺术自由，西班牙的创造性才能将随着进步而爆发。
戈雅认为，绘画不应该通过几何的精确性来教授或评价，而应该通过运动和技巧来表达情感。引用他的话：“学院不应限制……它们应该摒弃在儿童学校中发现的强制和奴役模式，摆脱机械的原则和每月的奖品，以及补助金，这些使绘画艺术——一种自由而高贵的艺术——变得卑鄙、低贱而柔弱。不应有固定的学习几何或透视的期限。”
戈雅在昆塔德尔索尔多只住了三年。由于日益增长的政治焦虑，他逃离西班牙，在法国度过了余生，并于1828年在波尔多去世。他秘密保存并留给后人发现的艺术作品——他的《黑绘画》，为观众清晰地展现了一位伟大艺术家的未经过滤的创作过程，他的作品充满了焦虑、批判和可怕的暴力。昆塔德尔索尔多在1901年被拆除，但这些画作已被安全地转移到马德里的普拉多博物馆，至今仍在那里向世人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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