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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时代，印度纺织品的魅力远不止于时尚——它象征着地位、文化和帝国的统治。随着大英帝国版图扩张，其影响力日益增强，对印度织工和刺绣师制作的奢华面料的迷恋也随之增长。这些面料成为维多利亚时代时尚的基石，由东印度公司垄断供应，并因其异域风情和精湛工艺而备受推崇。
什么是英国东印度公司？
成立于1600年，由伊丽莎白女王一世批准成立的东印度公司，不仅仅是一家贸易公司，它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塑造了英国和印度的经济和政治格局。最初专注于丝绸之路香料贸易，该公司迅速将业务扩展到利润丰厚的纺织行业。印度纺织品以其高质量和复杂的图案而闻名，这些图案耗费了织造工匠大量的时间，在欧洲时尚圈非常受欢迎。该公司利用这种需求，通过对行会和个体工匠建立垄断，常常以牺牲当地文化和经济为代价。
东印度公司控制着印度纺织品的生产和运输，使其主导全球市场，向英国出口大量的棉花、丝绸和细布。这种贸易不仅使公司富裕起来，而且在英国的优越感和统治权观念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促进了帝国的财富和权力，而与此同时，纺织品的制造者却面临着沉重的税收和欺压，常常被迫以低于市场价值的价格出售他们的商品。
印度的织工和刺绣师是谁？
东印度公司对印度的控制严重降低了印度织工和刺绣师的生活质量，他们长期以来以其非凡的技艺而备受推崇。印度的每个地区都有其独特的织造传统，位于西海岸的古吉拉特邦在五个多世纪以来一直是创新的重要中心。随着古吉拉特邦织工的迁移，他们将自己精湛的技术传播到整个次大陆。从简单的背带织机——由木棍、绳索和系在织工腰间的简单织带组成——到复杂的提花织机——能够创造出扎染晕染和图案丝绸——这些工匠都是他们技艺的大师，这是他们从父辈和祖辈那里继承下来的技艺，代代相传。
他们生产的纺织品不仅仅是功能性的，它们是艺术品，展示了殖民化前印度统治者的财富和权力，以及热带季风气候资源的稀缺性。在古吉拉特邦的皇家作坊里，织工们制作出装饰着人物、动物和花卉图案的精美丝绸。这些图案装饰着莫卧儿宫廷的贵族，东印度公司最初就是派使者到那里去了解这片宝石般的土地。然而，当时的印度并非一个统一的整体，而是一些王国和诸侯国的集合体。德干地区以其精心手绘和染色的棉布而闻名，用于宫廷服装和家具，其精细程度超过其他任何地方，而莫卧儿帝国的作坊则生产出奢华的花卉和人物壁挂，其灵感往往来自中国和伊朗的设计。
尽管技艺精湛，但在东印度公司的统治下，织工和刺绣师面临着严重的剥削。东印度公司试图控制全球纺织品贸易，阻止其他在附近立足的欧洲王国。为此，东印度公司对印度工匠施加了压迫性的条件。这些工匠常常被迫以极低的价格出售他们的商品，同时还要负担沉重的税收。
在某些情况下，东印度公司甚至会破坏织机或剪断即将完成的织物，以确保工匠依赖于公司。这种剥削导致传统纺织业急剧衰落，以及它曾经为其艺术家提供的生活方式，因为工匠们在东印度公司的残酷行径面前挣扎求生。
雕刻印版，另一种高度熟练的技术，也在东印度公司的统治下受到影响。作坊里的工匠将粗糙的木头雕刻成复杂的印版，这是一个需要极高精确度的过程，但却使得图案能够反复复制一个世纪甚至更久。然而，随着机械化的兴起和19世纪提花织机的引进，英国人用他们自己的方法来应对这种费时的工艺。因此，印花布的制作速度更快，成本也更低，导致传统方法逐渐被边缘化和低估。
印度纺织品的影响超越了欧洲时尚——它们在建立英国东印度公司与当地社区之间的联系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婚姻联盟就是一种建立这种联系的方式。例如，东印度公司的杰出成员乔布·查诺克娶了一位名叫玛丽亚的印度女子，她对他的成功影响很大。
与许多轻视印度土着及其传统的人不同，查诺克采用了许多当地的习俗，包括穿着印度服装和皈依印度教，这为他赢得了社区的尊重，并促进了贸易谈判。然而，在英国“家乡”，查诺克却因为放弃了作为一个真正的英国人的特权和荣誉而受到嘲笑。像玛丽亚这样的印度妇女在塑造东印度公司命运中的影响，突出了这段时期文化、商业和工艺的深度交织。
东印度公司的剥削对印度丰富的纺织遗产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对廉价、批量生产商品的需求导致传统织造技艺衰落。然而，尽管面临这些挑战，印度织工和刺绣师的遗产仍然存在，他们精湛的技艺保存在现存的博物馆藏品中，这些藏品仍然因其艺术性和工艺性而令人赞叹。
为什么维多利亚时代妇女如此渴望印度纺织品
维多利亚时代的妇女被印度纺织品所吸引，原因有很多，其中许多都源于英国纺织品生产的局限性。印度织工生产的轻便、透气的材料在质量和舒适度方面无与伦比，尤其与英国生产的更重、更粗糙的织物相比。
英国的工厂根本无法复制从印度织机上流出的精致的细布、奢华的丝绸和细密的棉布。任何被迫穿着粗糙羊毛或粗糙粗纺的人，都不能将这种体验与穿着印度飘逸、引人注目的织物相比较。这使得印度纺织品受到英国妇女的青睐，她们寻求这些纺织品的美丽、舒适和异域风情。
除了面料本身，印度的影响几乎渗透到维多利亚时代社会的各个方面，反映了英国及其殖民地之间的紧密联系。对印度的迷恋体现在英国生活的许多方面，例如地主阶层饮用的茶叶，甚至节日蛋糕中使用的香料。
印度纺织品，特别是克什米尔披肩，成为英国地位和时尚的象征。自18世纪中期以来，英国妇女穿着这些披肩，为她们的短袖轻便连衣裙增添一丝温暖。随着时间的推移，克什米尔披肩演变成尊贵和品味的标志，但其高昂的成本使它只有最富有的阶层妇女才能负担得起。
与英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英国的奢侈法和成文法限制了在社会阶梯不同层面上的人们穿着什么，而印度社会没有这种正式的限制。相反，时尚规范是通过印度社区的口碑传播的，允许更自由和多样化的风格表达。这种自由，加上印度纺织品无与伦比的质量，使它们对英国时尚达人更有吸引力。
印度纺织品的吸引力不仅仅在于其物理特性——还在于其所承载的文化神秘感，它代表着一个既迷人又难以想象的世界，阴沉的英国是无法想象的。
随着印度纺织品越来越多地融入英国时尚，它们帮助塑造了对世界和人们在世界中的位置的更广泛的看法，印度次大陆的影响从女士服装上的图案到她橱柜里的香料，无处不在。这种文化的融合，无论好坏，都充分说明了维多利亚时代英国和印度之间复杂而不平等的关系，对印度艺术的赞赏与对其人民和资源的贬低并存。
孔雀裙和英印混血的兴起
孔雀裙，一件现在著名的象征着英国财富的服装，在印度制造，由柯尔尊夫人委托制作，体现了英国占领印度期间英国和印度美学的融合。这件华贵的服装以其精细的金银刺绣和甲壳虫翅膀装饰的羽毛图案而闻名。
然而，这件杰作的真正创造者——20世纪初期的印度熟练工匠——却很少被提及。这些刺绣师在殖民剥削的约束下工作，是那些在服装送往法国华尔兹工作室进行最后的修饰之前制作服装面料的无名之手。他们的艺术不仅装饰着精英阶层，也反映了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之间经常存在的剥削动态。他们的故事在很大程度上未被讲述，被这件服装显赫的欧洲赞助人所掩盖。
就像构成孔雀裙的每一根丝线一样，玛丽·威尔逊的故事是殖民时代种族和社会复杂性的一个辛酸例证。玛丽出生在印度，她的父亲是她的英国父亲的当地长期情妇。然而，随着她父亲在印度的时间结束，他决定玛丽将前往一个她不认识的英国，再也见不到她的母亲或她出生和长大的国家。
作为印度一位杰出的英国官员亨利·罗素爵士的私生混血女儿，玛丽是在体现了她背景的特权和悲剧的环境下被带到英国的。她的父亲拒绝和她一起旅行，而是请求一位朋友在条件较差的船上监督她。她从未踏足她父亲的庄严住宅，而是被送进了一所女子学校。
尽管接受了教育，并接受了家庭教师的培训，但玛丽却与她父亲的合法家庭保持距离，他们似乎不知道她的存在。亨利·罗素为她提供了生活费，但却从未公开承认她，这使得玛丽对她自己的身份和遗产始终处于不确定状态。玛丽记得她早年生活的零星片段，问及她的母亲以及她如何来到英国，但只得到了沉默的回应。即使一位正直的初级牧师向她求婚，婚姻谈判也被她父亲拒绝承认她，以及她在登记册上没有父亲的名字可以填写而拖延了。
应该指出的是，这桩婚姻在很大程度上被认为远高于她作为私生女家庭教师的地位，但远低于亨利·罗素爵士为他合法的白人女儿所能接受的地位。这桩婚姻确实成功了，并生下了几个自认为是白人的孩子，包括担任泰坦尼克号头等舱乘客阿尔杰农·亨利·巴克沃思家庭教师的阿米莉亚·塞利娜。
玛丽的经历与孔雀裙工匠的遭遇类似：两者都很重要，但却被主要的历史叙事所忽视。玛丽努力调和她的出身与她的社会现实，突显了这段时期混血个人面临的排斥和身份认同的更广泛主题。
玛丽·埃蒙斯，一位来自加尔各答的女性，在历史记录中作为他家中的仆人而出现，但她却成为了爱伦·伯尔的伴侣，也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他更为著名的妻子西奥多西亚正在去世，这为这一叙述增添了另一个维度。与工匠和玛丽·威尔逊一样，埃蒙斯的贡献被她生命中更突出的人物所掩盖。关于她前往美国或她的个人经历，我们知之甚少，尽管她在伯尔的家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并对他的家庭产生了重大影响。正是通过她的后代，而不是西奥多西亚的后代，爱伦·伯尔的后代才得以继续存在。然而，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把她从印度带到了新世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成为仆人的，甚至不知道她葬在哪里。
玛丽·埃蒙斯的经历突显了有色人种女性经常扮演的隐形角色，尤其是在混血关系中或在服役期间。她的生活，就像孔雀裙的工匠和玛丽·威尔逊一样，反映了历史抹杀和低估的更广泛模式。
维多利亚成为印度女皇
1876年，维多利亚女王被宣布为印度女皇，标志着英国对印度次大陆统治的正式确立以及英国和印度文化的象征性融合。这也预示着东印度公司的终结，它不得不将对这片土地的控制权让渡给维多利亚女王更道德败坏和更加正直的权威。
这种女皇地位不仅巩固了维多利亚女王作为全球君主的统治地位，而且加剧了英国和印度之间的文化交流。印度纺织品已经在英国流行，随着帝国影响力和权力的象征，其意义变得更加重要。女皇自己的衣橱开始加入更多印度风格的服装，进一步使这些纺织品在英国贵族中流行起来。维多利亚女王对印度的迷恋也导致了委托印度工匠为王室制作纺织品，从而确保了印度纺织品在英国时尚中的持续突出地位。
维多利亚女王欣赏的不仅仅是从印度进口的精美纺织品。1887年6月，一位疲惫不堪、久已守寡的维多利亚女王（时年68岁）在苏格兰高地的私人别墅里遇到了一个高大、留着胡须的年轻男子。23岁的阿卜杜勒·卡里姆跪下亲吻了她的脚，维多利亚女王不知何故与这个完全不同寻常的年轻人建立了联系。卡里姆是从阿格拉被送来作为一份人情礼物，以侍奉女王的餐桌，并为女王与印度有影响力的人会面铺平道路。然而，他们之间的联系很快超越了他们应该扮演的角色。维多利亚女王被卡里姆的存在所吸引，很快让他教她乌尔都语，将他从一些人轻蔑地称之为“厨房男孩”的地位提升到她信任的“蒙希”（导师）的地位。
在接下来的13年里，尽管遭到强烈且带有种族色彩的抗议，阿卜杜勒·卡里姆仍然留在女皇身边，甚至陪她去了她在苏格兰高地的私人别墅。虽然他们之间的联系对王室来说是丑闻，但对女皇来说却像是母子之情，她经常未能对自己的孩子表现出温暖。然而，这种友谊不仅仅具有个人意义；它也留下了持久的文化印记。卡里姆向维多利亚女王介绍了印度菜，特别是为她准备了鸡肉咖喱、达尔和pilau，她带着欣赏的心情在日记中记录了这些菜肴，并将其列入她最喜欢的食物的轮换中。
维多利亚女王与印度的关系超越了她与卡里姆之间的联系。尽管她从未亲自访问印度，但她却将印度的珍贵物品带到了她的王室住所。这位女王兼女皇拥有印度随从，佩戴着如Koh-i-Noor钻石等印度珠宝，甚至在奥斯本宫增加了一个“达巴尔厅”，里面摆满了印度艺术品和值得展示的珍品。因此，维多利亚女王对印度的象征性统治既体现在她个人的联系上，也体现在她公开表达对印度的喜爱上。
尽管维多利亚女王努力保护卡里姆，但她担心他在她死后受到虐待的恐惧是有道理的。她的儿子和继承人爱德华七世迅速采取行动，抹去了卡里姆的地位，销毁了维多利亚女王写给他的信件，毫不犹豫地将他送回印度。然而，维多利亚女王的日记和卡里姆自己的记录中所不朽的女王与她的导师之间的亲密关系，仍然是英国殖民历史中这个非凡而有争议的篇章的证明。
现在还有专门的印度织工和刺绣师吗？
尽管殖民主义带来了挑战，但印度的织造和刺绣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尽管它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了变化。如今，印度仍然有一些织工和刺绣师的社区在从事他们的工艺，他们经常专注于保护历史技艺和区域图案。为了支持这些工匠，已经建立了组织和合作社，为他们提供维持生计所需的资源和公平贸易市场。
虽然全球纺织行业已经转向大规模生产，但手工编织和真正独一无二的印度纺织品仍然存在利基市场，无论是在印度国内还是国际上。这些工匠继续生产以其质量、艺术性和文化意义而闻名的纺织品，确保了印度纺织工业的遗产尽管在英国殖民时期受到了破坏，但仍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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