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引发了关于俄罗斯和乌克兰起源的激烈辩论。虽然俄罗斯声称继承了中世纪的基辅罗斯，并由此得名，但现代俄罗斯是在 15 世纪和 16 世纪由莫斯科公国建立的。莫斯科从边境小镇崛起为霸主并非必然，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历史的偶然性和莫斯科公国诸王公的权谋策略。
俄罗斯全境之王
瓦斯涅佐夫创作的《伊凡雷帝》，1897 年。来源：维基共享资源（莫斯科特列季亚科夫国家美术馆）
1547 年 1 月 16 日，年仅 16 岁的莫斯科大公伊凡四世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升天大教堂举行加冕仪式，加冕为俄罗斯全境之王。伊凡，后被称为伊凡·格罗兹尼（伊凡雷帝），自三岁起便担任莫斯科大公。成年后，他成为第一个加冕为俄罗斯沙皇的人，这个头衔源于罗马的“凯撒”。
凭借新的头衔，伊凡宣称自己是罗斯（在拉丁文中以俄罗斯的形式呈现）领土的唯一统治者，这个中世纪国家统治着白俄罗斯、乌克兰和欧洲俄罗斯的很大一部分。伊凡的声称并非毫无争议，在 1570 年代，他为了夺取曾经属于罗斯的领土而发动了代价高昂且最终失败的利沃尼亚战争。
伊凡在征服喀山和阿斯特拉罕的鞑靼汗国（蒙古帝国的继承国）方面更加成功。在 1580 年代，伊凡统治结束前夕，哥萨克首领叶尔马克·提莫费耶维奇越过乌拉尔山脉征服了西伯利亚汗国（西西伯利亚），该汗国成为俄罗斯的一部分。
在伊凡之前，俄罗斯诸公国完全属于欧洲，尽管许多公国经历了两个世纪的蒙古统治。伊凡之后，俄罗斯人继续向东扩张，成为欧亚大陆的力量。虽然伊凡的统治标志着从莫斯科公国到俄罗斯的转变，但莫斯科的崛起并非必然。
莫斯科之前的罗斯
弗拉基米尔升天大教堂，陈志明拍摄于 2015 年。来源：陈志明
根据 12 世纪的首部编年史，中世纪的罗斯国家是由东部维京首领留里克于公元 862 年在俄罗斯北部的诺夫哥罗德地区建立的。到 880 年代，留里克的继任者奥列格王子征服了第聂伯河畔的基辅城，该城成为基辅罗斯的首都。
奥列格王子两次试图征服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但均告失败。在达成和平协议后，基辅国家通过控制波罗的海与君士坦丁堡之间的贸易路线而繁荣起来。在拜占庭的影响下，基辅大公弗拉基米尔于 988 年使罗斯皈依基督教。
弗拉基米尔的儿子和继任者，被称为雅罗斯拉夫聪明的基辅大公雅罗斯拉夫，在内战后平定了王国，并将基辅罗斯带入新的政治和文化高度。他于 1054 年去世，将他的王国分给了三个儿子，他们有望在年长的兄弟去世后继承基辅大公国。
雅罗斯拉夫的侧系继承政策最初被证明是有效的，但后代的留里克王朝诸王公经常互相争斗，基辅的中央集权不断下降。1169 年，弗拉基米尔王子安德烈·博戈柳布斯基（安德烈·博戈柳布斯基的父亲）攻陷了基辅，罗斯的政治权力中心从基辅转移到弗拉基米尔。在 1230 年代蒙古征服之后，基辅的衰落继续下去，而北部的诺夫哥罗德则对蒙古人采取了顺从的政策，使他们成为一个富有的商业共和国。
宣称继承权
尤里·多尔戈鲁基的骑马雕像，莫斯科，陈志明拍摄于 2015 年。来源：陈志明
莫斯科在编年史中的首次记载是在 1147 年。当时，它还是弗拉基米尔公国的一个小型边境城镇，由尤里·多尔戈鲁基王子统治（安德烈·博戈柳布斯基的父亲）。虽然该遗址上可能早就有过定居点，但尤里王子被认为是莫斯科的创始人，并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所在地的莫斯科河畔建造了一座堡垒。
莫斯科逐渐变得越来越重要，在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大公于 1263 年去世后，他的幼子丹尼尔（当时两岁）被封为莫斯科公爵。在 1280 年代初确立自己为独立统治者后，丹尼尔通过继承强大的佩列斯拉夫尔-扎列斯基公国（位于北部）并击败东南部的梁赞公国，巩固了自己的国家。
丹尼尔于 1303 年去世，比他的哥哥兼竞争对手戈罗德茨的安德烈早一年，后者于 1293 年至 1304 年间担任弗拉基米尔大公。安德烈的继任者是他的堂兄特维尔的米哈伊尔王子，他的大公职位得到了金帐汗国统治者脱脱的确认。
根据雅罗斯拉夫的继承法，任何在成为大公之前父亲就去世的留里克王朝王子都被排除在继承线之外。这意味着丹尼尔的 eldest son，莫斯科的尤里王子，永远不可能希望成为弗拉基米尔大公。雄心勃勃的尤里对被排除在外感到愤恨，并试图挑战米哈伊尔作为大公的权威。
争夺霸权
特维尔的米哈伊尔王子骑马雕像，特维尔，陈志明拍摄于 2015 年。来源：陈志明
虽然莫斯科和特维尔在 13 世纪后期的内战中一直是盟友，但尤里挑起了两个国家之间持续数十年的霸权斗争。虽然米哈伊尔于 1307 年被确认为诺夫哥罗德公爵，但尤里控制了下诺夫哥罗德并加强了对梁赞的控制，有效地从各个方面包围了弗拉基米尔公国。
米哈伊尔向东对莫斯科人的战争大多不成功，到 1311 年，诺夫哥罗德人起义反对米哈伊尔的总督，导致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在这场内战中，该城市多次在莫斯科人和特维尔人之间易手。
与此同时，脱脱汗于 1313 年去世，由他的侄子乌兹别克汗继位。后者召见米哈伊尔到他在伏尔加河下游的萨莱宫廷，以更新他的雅尔勒克，或任职证书。米哈伊尔得到了新可汗的支持，并说服其他人于 1315 年召集尤里前往萨莱，希望趁他不在的时候击败莫斯科军队。
相反，尤里利用在萨莱的长期逗留时间说服了可汗，米哈伊尔一直在克扣应向他缴纳的贡品。可汗放弃了游牧民族不干预俄罗斯继承习俗的政策，并将自己的力量投入到了莫斯科人一边。当他于 1317 年回到莫斯科时，尤里已经娶了可汗的姐姐，并且有一支庞大的鞑靼军队支持他的军事行动。最重要的是，乌兹别克汗给了他雅尔勒克，任命他为弗拉基米尔大公，迫使米哈伊尔放弃这个头衔。
可汗的税收官
阿波利纳里·瓦斯涅佐夫创作的《伊凡·卡利塔时代的莫斯科克里姆林宫》，1921 年。来源：维基共享资源（莫斯科博物馆）
米哈伊尔回到特维尔，加强了城市的防御，并果断地击退了尤里试图夺取城市的企图。他的鞑靼妻子被俘，并在次年意外去世。在得知姐姐去世的消息后，可汗召集尤里和米哈伊尔到萨莱进行调查。尤里成功地说服可汗，米哈伊尔毒死了他的妻子，米哈伊尔于 1218 年 11 月 22 日被处决。
在消灭米哈伊尔之后，尤里承担了大公的职责，但他继续面对米哈伊尔的儿子，特维尔的德米特里的反对。1222 年，德米特里成功地废除了尤里，说服了可汗，莫斯科人一直在克扣贡品，1225 年，尤里在前往萨莱接受审判的途中被杀。
直到 1332 年，尤里的弟弟伊凡才成功拿回了大公的头衔。伊凡是一位有效的军事领导人，他通过在战斗中击败俄罗斯的对手并迫使他们付款来维持可汗的支持，这些钱被转交给可汗。伊凡作为可汗的税收官的效率为他赢得了“伊凡·卡利塔”，或“伊凡·钱袋”的绰号。那些抱怨莫斯科人贪婪的较弱的俄罗斯公国被告知：“莫斯科不相信眼泪”，这句民谚后来成为 1979 年苏联经典电影的片名。
推翻可汗
阿道夫·伊冯创作的《库里科沃战役中的德米特里·顿斯科伊》（片段），1921 年。来源：维基共享资源（大克里姆林宫）
伊凡·卡利塔成功地说服可汗将大公的头衔在莫斯科诸王公中世袭，在他于 1340 年去世后，他的儿子西蒙继位。莫斯科继续受到特维尔人的挑战，特维尔人与立陶宛大公国结盟，立陶宛大公国统治着基辅罗斯的大部分地区，包括基辅本身。
1363 年，伊凡·卡利塔的孙子，莫斯科的德米特里王子，在 13 岁时成为弗拉基米尔大公。立陶宛大公阿尔吉尔达斯试图利用莫斯科王子年幼的弱点，领导了三次对莫斯科的战役，但莫斯科王子获胜，并于 1375 年与立陶宛人达成了有利的和平协议。
在击退立陶宛人之后，德米特里将注意力转向了他的鞑靼统治者。金帐汗国已经陷入内战，德米特里停止向萨莱支付贡品。1378 年，德米特里击败了由鞑靼将军马迈领导的俄罗斯人入侵莫斯科的惩罚性入侵。两年后，他采取了进攻行动，领导了一支俄罗斯诸王公联盟在 9 月 8 日于顿河畔的库里科沃战役中战胜了马迈，为自己赢得了“德米特里·顿斯科伊”的称号。
尽管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在库里科沃战役中获胜，但莫斯科未能完全摆脱蒙古的统治。1382 年，马迈的对手，脱脱迷失，击败了莫斯科人，并洗劫了这座城市，迫使德米特里屈服。然而，当德米特里于 1389 年去世时，他的儿子瓦西里继任莫斯科大公的职位，将该职位从弗拉基米尔转移，而没有咨询可汗。
罗斯诸地的集聚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升天大教堂，陈志明拍摄于 2017 年。来源：陈志明
1392 年，大公瓦西里与立陶宛大公国结盟，以加强自己反对金帐汗国的实力。然而，到 1400 年代初，瓦西里与他的岳父，大公维陶塔斯，为了争夺对罗斯的控制权而发生了战争。当双方于 1408 年休战时，现状基本维持。
瓦西里一世于 1425 年去世后，他的儿子瓦西里二世卷入了与他的堂兄德米特里·谢米亚卡之间激烈的继承斗争。虽然瓦西里在 1446 年被他的竞争对手弄瞎了眼睛，但他最终在 1453 年复位。瓦西里的儿子伊凡三世在他父亲于 1462 年去世后继承了莫斯科王位。伊凡在 1472 年与拜占庭公主索菲亚·帕莱奥洛吉娜结婚后，声望大增，在 1453 年君士坦丁堡陷落后，莫斯科宣称继承了拜占庭的遗产。
在他的 43 年统治期间，伊凡积极扩张莫斯科的领土，追求他所谓的“罗斯诸地的集聚”，试图将罗斯的所有公国都纳入莫斯科的统治。1478 年，他将诺夫哥罗德共和国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下，将他的领地扩展到北极，1485 年，莫斯科吞并了它的前对手特维尔。几年前，在 1480 年，他在所谓乌格拉河上的大对峙中最终推翻了鞑靼统治。莫斯科军队和鞑靼军队在河的两岸互相观察了一个月，直到双方由于物资短缺而撤退。
分裂的罗斯
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骑马雕像，乌克兰基辅，陈志明拍摄于 2015 年。来源：陈志明
由于扩张了莫斯科公国并宣称独立于鞑靼人，伊凡被称为伊凡大帝。然而，尽管伊凡已经加冕为“罗斯全境之王”，但他只征服了东罗斯，而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仍然在立陶宛人的手中。
俄罗斯沙皇和皇帝在接下来的三个世纪里，与波兰-立陶宛联邦（成立于 1569 年）作战，以扩张到西罗斯。哥萨克首领波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在 1650 年代起义反对波兰的统治，并在左岸乌克兰（第聂伯河以东）建立了一个名义上的独立国家，尽管他实际上是俄罗斯盟友沙皇阿列克谢一世的附庸。
在 18 世纪晚期的波兰瓜分之后，俄罗斯获得了白俄罗斯和西乌克兰的大部分地区，尽管加利西亚省归属哈布斯堡王朝。在同一时期，俄罗斯从奥斯曼帝国手中征服了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中南部。
1917 年革命后俄罗斯帝国的崩溃见证了乌克兰独立的出现，但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很快被并入苏联，与俄罗斯一起。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在苏联解体后的 1990 年代初重新获得独立。
作为 2022 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理由的一部分，弗拉基米尔·普京表示，罗斯诸地的集聚再次成为俄罗斯的国家政策。正如本文所述，罗斯比联合更经常地处于分裂状态，现代俄罗斯对基辅罗斯的遗产没有独占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