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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特人：共享身份的探寻

公元前4世纪，希腊历史学家埃弗鲁斯将世界概括为：斯基泰人居北，印度人居东，埃塞俄比亚人居南，凯尔特人居西。他们占据了中西欧大片地区，公元前3世纪以后，凯尔特人群体向东迁移显著。这样一个广泛分布的群体，他们是否拥有共同的文化认同感？这值得探究。

多元的凯尔特群体

要理解这个问题，首先需明确“凯尔特群体”的含义。高卢凯尔特人，也称高卢人或高卢部落，其领地高卢大致对应今法国大部分地区，但法国西南部居住着非凯尔特人的阿基坦人。更西南的伊比利亚半岛也有凯尔特部落，与高卢凯尔特人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他们的语言是Q-凯尔特语，不同于高卢人的P-凯尔特语。

如今，不列颠人也因其使用的凯尔特语——属于P-凯尔特语支的布立吞语，而被认为是凯尔特人。同样，爱尔兰人因其使用的Q-凯尔特语也被认定为凯尔特民族，与伊比利亚凯尔特语系同源。

远在东方的亚洲小亚细亚的加拉太人是公元前3世纪从高卢迁移过去的部落后裔。

共同身份认同的基础？

可见，说凯尔特语的民族占据了欧洲很大一部分地区。来自不同地区的凯尔特人是否将自己视为同一种族？或者，他们只是将自己认定为当地社群的一员，社群之外的人都是“外人”？分析这个问题的一个难题是，我们掌握的凯尔特文字资料非常有限。虽然有一些零星的古代凯尔特铭文，但它们几乎没有揭示凯尔特人眼中的自己。

首先需要注意的是，广泛分布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可能拥有共同的文化认同感。毕竟，古希腊人也是分布在一个非常广阔的区域。他们不仅占据了整个希腊，还在整个地中海地区建立了殖民地，包括小亚细亚和黑海沿岸。然而，大量的古希腊文献表明，他们保持着共同的文化认同感。

帮助希腊人保持这种共同身份认同感的一个因素是，他们继续说希腊语并崇拜希腊诸神。凯尔特人是否也适用同样的因素？凯尔特人整体上是否使用相同的语言并拥有相同的宗教信仰？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认定自己是一个民族就不足为奇了。

事实上，凯尔特语存在多种变体。正如我们所见，有P-凯尔特语和Q-凯尔特语，即使在这些群体内部，语言也可能并非完全相互理解。然而，布立吞语似乎与高卢语是互通的。

让我们暂时关注那些肯定使用互通语言的凯尔特人，例如高卢部落本身。基于这种共同的语言，一个高卢部落的凯尔特人完全有可能将来自另一个部落的凯尔特人视为自己同族。

凯尔特诸神

凯尔特诸神的情况又如何呢？即使他们的语言并非完全互通，不同的凯尔特群体至少是否崇拜相同的诸神？答案很复杂。在许多情况下，同一个神在不同地区可能有不同的称号，就像希腊诸神一样。这使得难以判断任何给定的铭文只是使用了某个广泛崇拜的神的当地称号，还是实际上指的是一个独特的当地神。

然而，至少有些神似乎在整个凯尔特世界都被崇拜。卢格斯就是一个例子。关于卢格斯的铭文主要出现在伊比利亚，但也出现在高卢。在不列颠和爱尔兰都没有发现，但地名和人名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表明，他也在不列颠被崇拜。中世纪爱尔兰神话中的卢格神话人物很可能就是卢格斯的演变，这表明他也在那里被崇拜。

古典作家的证据

至少有些凯尔特神似乎在整个凯尔特世界都被崇拜，这一点意义重大。这为高卢和伊比利亚的凯尔特人可能拥有共同文化认同感的观点提供了佐证。当然，一些凯尔特语可能并不完全互通，这会削弱这种观点。

幸运的是，一些古代古典作家提供了一些有用的说法。其中之一来自凯撒。在他的《高卢战记》中，他明确指出高卢凯尔特人“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被称为‘凯尔特人’”。这直接支持了高卢凯尔特人拥有共同文化认同感的观点。他们用这个词称呼自己，但显然不把它用在其他人身上。这表明他们认为自己与非凯尔特民族不同。

基于这些证据以及高卢部落都使用同一种语言的事实，他们拥有共同文化认同感的可能性非常大。当然，凯撒只谈论高卢部落，而不是所有凯尔特民族。这在伊比利亚凯尔特人身上适用到什么程度呢？

有趣的是，老普林尼提供了一些证据。他在凯撒去世一个世纪后写道，伊比利亚凯尔特人也认同自己是凯尔特人。他提到米罗布林根斯部落被称为“凯尔特人”。伊比利亚的铭文证实了这个术语确实与这个部落一起使用。如果伊比利亚凯尔特人用这个术语指代自己，那么这似乎表明他们可能与高卢部落一样拥有共同的文化认同感。

诚然，他们的语言可能并非完全互通。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高卢凯尔特人和伊比利亚凯尔特人都崇拜至少一些相同的神，并且显然都称自己为凯尔特人。

凯尔特人的世界观

反对凯尔特人拥有共同文化认同感的一个论点是，每个凯尔特人的世界都非常小。这一论点认为，普通凯尔特人只了解自己的当地社群，这意味着社群之外的人，无论种族如何，都被视为同样陌生。

然而，这个论点经不起推敲。事实上，现代考古研究和古代文献的证据都表明，凯尔特人的“世界”并非很小。有一条完善的贸易路线从地中海沿岸沿罗纳河向上，一直延伸到高卢西北部的锡矿。考古学表明，从地中海地区，甚至从遥远的英国都有定期的贸易往来。公元前6世纪的高卢哈尔施塔特凯尔特人经常与意大利中部的伊特鲁里亚人进行贸易。

这并非国王和王子之间的交流，而是商人之间的交流。当然，我们不知道一个真正“普通”的凯尔特人对世界的了解有多少。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许多凯尔特人都熟悉周边地区其他国家的存在。

凯尔特人真的存在共同的文化认同感吗？

总之，古代凯尔特人真的有共同的文化认同感吗？由于我们没有古代凯尔特人的文献来描述他们如何看待周围的世界，我们无法肯定地说。然而，确实有一些迹象表明存在共同的凯尔特人身份认同。

许多凯尔特人说的是可以互相理解的语言和方言，尽管这并非适用于所有凯尔特人。根据古典作家的说法，高卢凯尔特人和至少一些伊比利亚凯尔特人称自己为凯尔特人，与非凯尔特群体相对。当代铭文支持这一说法。我们还可以考虑至少一些泛凯尔特神（如卢格斯）的证据。

简而言之，我们不能确定例如伊比利亚的凯尔特人是否会认为自己与高卢的凯尔特人是同一种族。然而，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可能确实如此。即使并非所有凯尔特人都共享共同的文化认同感，许多人很可能也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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