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世纪是女性争取平等的时代，尽管取得了一些进步，但她们的奋斗之路却布满荆棘。皇家艺术学院也不例外。尽管首位女性于 1860 年被录取，但那只是一个性别误判的偶然事件。女性在男性同行的系统性阻挠和无数障碍面前奋力抗争，尤其是在皇家艺术学院的手中。
皇家艺术学院的杰出女性艺术家们
乔汉·约瑟夫·佐法尼 (Johan Joseph Zoffany) 的《皇家艺术学院院士》 (The Academicians of the Royal Academy)，1771 年。图片来源：伦敦皇家信托收藏。
当我们想到艺术史上的伟大艺术家时，脑海中浮现的往往是列奥纳多·达·芬奇 (Leonardo da Vinci)、卡拉瓦乔 (Caravaggio) 和伦勃朗 (Rembrandt) 这样的名字。很少有人能想起女性的名字，这并非偶然。在历史上，女性几乎一直受到社会压力的束缚，缺乏资源，并因压迫而受到阻碍。正如艺术史学家琳达·诺奇林 (Linda Nochlin) 所说，艺术史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这并非因为女性没有能力取得伟大成就，而是因为她们面临着男性没有的障碍，例如婚姻的期待和她们在婚姻中的角色、缺乏经济独立性、抚养孩子的责任，以及一些不准许女性入学的艺术机构的直接歧视。如果她们从未被赋予成就伟大的机会，她们就无法展现出自己的伟大之处。
当然，历史上也存在女性艺术家，她们中的许多人在自己的时代，与男性同行在赞助人和才华上相媲美。然而，由于历史和艺术史领域长期以来男性主导的传统，这些女性艺术家在几个世纪里逐渐被遗忘。当男性能够决定哪些艺术家进入历史书籍时，他们也能决定哪些艺术家会被人记住并被贴上“伟大”的标签。
安吉丽卡·考夫曼和玛丽·莫泽
安吉丽卡·考夫曼 (Angelica Kauffman) 的《女子伏案沉思》，1770 年。图片来源：伦敦皇家艺术学院。
令人惊叹的是，安吉丽卡·考夫曼 (Angelica Kauffman) 和玛丽·莫泽 (Mary Moser) 等女性能够在创办艺术学院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而同一所学院却禁止女性入学。伦敦皇家艺术学院成立于 1768 年，两位女性参与了学院的开幕——安吉丽卡·考夫曼和玛丽·莫泽。
安吉丽卡·考夫曼由她的父亲约瑟夫·约翰·考夫曼 (Joseph Johann Kauffman) 在瑞士抚养长大，她的父亲是一位职业艺术家。他为她打开了 18 世纪许多女性无法获得的机会之门，例如在伦敦接受培训。这使她有机会为皇室成员创作了两幅肖像画，这让她声名鹊起，并使她在欧洲声名大噪，成为一位才华横溢的画家。因此，她被允许与 22 位男性一起在向乔治三世国王 (King George III) 提交的请愿书上签字，请求在伦敦建立皇家艺术学院。
玛丽·莫泽 (Mary Moser) 的《夏日》，1780 年。图片来源：伦敦皇家艺术学院。
玛丽·莫泽是那份请愿书上的另一位签字人。莫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艺术培训。她大部分培训都直接来自她的父亲乔治·迈克尔·莫泽 (George Michael Moser)。他也是学院的创始成员，这很可能是玛丽·莫泽获得加入学院创始的机会的原因。作为学院的创始成员，玛丽·莫泽获得了许多享有盛誉的委托，例如在 1790 年代为夏洛特女王 (Queen Charlotte) 在弗罗格莫尔庄园 (Frogmore House) 设计花卉图案。
尽管这些女性参与了皇家艺术学院的创立，但学院并没有继续吸纳女性。事实上，考夫曼和莫泽甚至很少参加学院的定期会议。尽管学院于 1768 年开业，但直到一个世纪后的 1860 年代，劳拉·赫福德 (Laura Herford) 被误以为男性而被录取后，女性才被允许作为学生入学。
劳拉·赫福德的案例
海伦·阿林厄姆 (Helen Allingham) 的《山坡小屋》，1889 年。图片来源：悉尼新南威尔士州立美术馆。
劳拉·赫福德也来自艺术世家，尽管不是职业艺术家之家。她的母亲莎拉·史密斯·赫福德 (Sarah Smith Herford) 是一位风景画家，很可能是劳拉对艺术的热情的来源。1860 年，劳拉将自己的作品集寄给了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她知道女性不被允许参加学院，所以她用自己的姓名首字母提交了作品。许多女性都曾展示过自己的作品，试图被皇家艺术学院录取。有些人甚至获得了提名，但直到劳拉·赫福德决定隐瞒自己的性别，女性才有可能被录取。
她的技艺令人印象深刻，她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因为招生团队误以为她是一个男人，因为她的签名模棱两可。劳拉·赫福德为女性打开了进入皇家艺术学院的大门，但男性学生和教职工感到被欺骗了，他们给女性设置了成功道路上的障碍。劳拉的侄女海伦·阿林厄姆 (Helen Allingham) 后来也步其后尘，也获得了进入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学习的机会。
女性皇家院士
安妮·路易莎·斯温纳顿 (Annie Louisa Swynnerton) 的《米莉森特·法克特肖像》(Portrait of Millicent Fawcett)，约 1899-1922 年。图片来源：伦敦泰特美术馆。
1879 年，一位名叫伊丽莎白·巴特勒 (Elizabeth Butler) 的女性差点被选为安吉丽卡·考夫曼和玛丽·莫泽担任皇家院士的替代人选。然而，她只差两票就落选了。尽管在选举中落败，但结果的接近让保守的院士们意识到，学院距离为男性和女性创造平等机会已经非常接近了，所以他们提议再次禁止女性入学。
这项提案通过了，但幸运的是，它从未被执行。安妮·斯温纳顿 (Annie Swynnerton) 成为第一位被选为皇家院士的女性，时间是 1922 年，但她由于当时 78 岁高龄，无法完全履行这一职责。劳拉·奈特 (Laura Knight) 成为第一位完全履行这一职责的女性，时间是 1938 年，距离学院成立已经过去了 170 年。即使在那时，直到她获得这一职位 30 年后，她才收到学院年度晚宴的邀请函。
在 1966 年的一次会议上，一位名叫格特鲁德·赫尔姆斯 (Gertrude Hermes) 的艺术家闻到了即将上菜的晚餐的味道，但她意识到没有女性被邀请参加这顿饭，包括被选为皇家院士的劳拉·奈特。直到 1967 年，皇家艺术学院的女性才享受到制度上的平等。
1980 年，年轻女性开始被录取，这最终挑战了学院的社会平等地位。男性学生对此感到困惑，他们错误地认为，如果他们的年轻女性同学没有白发，就不可能成为学院的成员。
托马斯·罗兰森 (Thomas Rowlandson) 的《伦敦萨默塞特宫皇家艺术学院》(Royal Academy, Somerset House, London)，1811 年。图片来源：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虽然女性在 1860 年代被允许入学，但学院并没有打算让她们轻松地成为历史上伟大的艺术家。男性认为，女性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主要投入到除了家庭之外的事情是不合适的。在艺术领域，已经存在着历史性的等级结构，他们可以利用这种结构来阻碍女性在成就伟大方面的成功。艺术等级制度历史上一直被用来对艺术领域中的艺术家进行排名，现在可以用来将女性牢牢地置于顶层之下，而顶层被认为是成就伟大的先决条件。
艺术等级制度将不同类型的艺术作品置于不同的尊重程度。位于顶端的是历史画，它需要密集的技术训练和广泛的历史知识。历史画最重要的方面之一是人体解剖学。逼真、起伏的肌肉、身体扭曲时的轮廓以及肢体的情绪表达，只能通过从艺术的角度研究人体解剖学来实现。最好的方法是参加人体素描课程。
在这些课程中，裸体模特会站立并摆姿势，供艺术家们研究肌肉的轮廓，并在他们的作品中进行再现。人们普遍认为，如果艺术家想在历史上被铭记为伟大艺术家，那么参加人体素描课是必不可少的。
位于历史画之下的还有肖像画、风俗画（描绘普通经济阶层的日常生活）、风景画、动物画，最后是静物画。虽然女性被允许创作任何类型的艺术作品，但她们被鼓励只追求低级艺术形式，例如风景画和静物画。这被认为更适合女性，因为与男性相比，她们很少有时间投入到艺术创作中。他们认为，对于女性来说，艺术应该是一种消遣或一种成就，来补充她们的教育，提高她们的婚姻价值。
罗莎·博纳尔 (Rosa Bonheur) 的《马市》(The Horse Fair)，1852 年。图片来源：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女性完全被禁止参加人体素描课。这是一个问题，因为如果女性无法获得通往伟大技艺的途径，她们就永远无法达到这种水平。当女性要求被允许进入学院的人体素描课时，她们被拒绝了，因为人们认为，女性看到裸体是不合适的。然而，女性却非常乐意为男性学生担任人体素描课的裸体模特或女仆。
即使是艺术等级制度中较低的等级，对于大多数女性来说也可能无法触及。罗莎·博纳尔 (Rosa Bonheur) 的《马市》(The Horse Fair) 被认为是一幅动物画，她在巴黎被确立为一位动物画家。《马市》(The Horse Fair) 展现了巴黎的一个马市，她经常光顾那里，以研究马的解剖学。然而，当她去市场时，她会穿着男装，以避免引起注意。她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每周去两次，直到完成了这幅画。这些是女性在试图成为伟大艺术家时所面临的障碍。
控制皇家艺术学院的女性人数
威廉·穆尔雷迪 (William Mulready) 的《从后面看站立的裸体女性》(Standing Female Nude Viewed from the Back)，1850 年代。图片来源：伦敦皇家艺术学院。
皇家艺术学院录取女学生的行为遭到了学院男性学生的强烈反对。皇家院士乔治·邓洛普·莱斯利 (George Dunlop Leslie) 将女性进入学院的行为称为“女性入侵”，并支持限制女性入学的政策。 虽然女性可能被允许进入学院，但管理层严格控制着她们的人数，以确保男性人数远高于女性人数。
尽管他们试图限制女性在学院中的机会，但男性学生也有一些好处，因为他们有女性同学。女性不被允许进入人体素描课，因为这被认为对女性来说不合适，但她们被允许担任男学生的人体素描课的裸体模特。在这样的氛围中，女性的物化现象十分普遍，尤其是在女性被限制了自己的伟大和成就，以便为害怕女性平等机会的男性腾出空间时，这给了男性一种人为的优越感。如今，在 21 世纪，皇家艺术学院为自己在平等方面取得的进步而感到自豪。尽管学院花了 250 年的时间才获得并维持平等，但在过去十年中，男性和女性被选为院士的比例是相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