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克艺术对拉丁美洲殖民社会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宗教到文化和身份,这种艺术形式在塑造殖民社会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巴洛克艺术超越了将土著社区与殖民者隔开的语言障碍,具有双重政治目的:创造一种集体的艺术想象力——一种共同的创造和解释意义的方式——同时强化社会等级制度和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权力关系。
巴洛克艺术的旅程:从欧洲到新大陆
墨西哥城大教堂,”国王祭坛”,由杰罗尼莫·德·巴尔巴斯创作,1718-1737年。来源:福特汉姆大学
巴洛克:一个与复杂、错综复杂、过度或壮观的一切事物同义的词,在当代语境中经常被过度使用。“巴洛克”一词,大多数学者认为起源于葡萄牙语的“barroco”,意思是“不规则珍珠”,已经涵盖了许多概念。17世纪欧洲兴起的同名艺术运动以其宏伟和戏剧性、幻觉和矛盾的运用、过度的细节和形式的复杂性为特征。
在征服之后,这种欧洲艺术形式超越了边界,随着定居者、传教士、艺术家、神学家和教会当局一起前往新大陆。欧洲君主、贵族和教会官员经常在他们的殖民地委托巴洛克风格的艺术品和建筑。从艺术和建筑到音乐、文学和宗教意象,巴洛克成为整个殖民时代的艺术表达形式。
然而,这种新大陆的巴洛克风格并非仅仅模仿欧洲风格。当巴洛克风格与当地文化的习俗交织在一起时,发生了重大的改变。殖民地艺术家通过融入土著起源的元素、传统、符号和信仰,将欧洲巴洛克风格适应当地环境。欧洲和本土意象的融合促成了美洲独特殖民视觉美学的形成。最终,巴洛克成为一种跨文化艺术风格,受到各种融合形式的影响。与此同时,它作为一种工具,为欧洲君主政权所利用,用于宗教和政治统治。
巴洛克艺术的传教目的
瓜达卢佩圣母,塞巴斯蒂安·萨尔塞多创作,1779年。来源:丹佛艺术博物馆
巴洛克艺术的首要目的是传教,使天主教会能够通过视觉艺术的引人入胜的语言传达特定的信息。圣经场景和人物在巴洛克艺术中无处不在。历史学家塞尔日·格鲁津斯基认为,巴洛克艺术帮助创造了一个混合的殖民社会,该社会将共享一种共同的艺术想象力。在他的《战争中的图像》一书中,格鲁津斯基深入探讨了瓜达卢佩圣母的崇拜,她是新西班牙(现今的墨西哥)最受尊崇的圣母玛利亚显灵,以及它与殖民巴洛克形象的关系。根据作者的说法,瓜达卢佩圣母形象的传播及其在墨西哥文化的尊崇,证明了巴洛克时期宗教意象的持久影响力。
西班牙王室非常清楚视觉表征在塑造这些集体想象力方面的作用,并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这种力量。通过嵌入巴洛克绘画、雕塑和宗教游行的引人入胜的宗教叙述,天主教会有效地向土著居民传达了宗教叙述,而大多数土著居民不会说西班牙语或葡萄牙语。
圣母的婚约,塞巴斯蒂安·洛佩斯·德·阿特亚加创作,约1640年。来源:谷歌艺术与文化
巴洛克艺术在教堂和宗教机构中无处不在。精美的立面、错综复杂的雕塑、细节丰富的绘画和装饰华丽的教堂传达了一种庄严和神圣感。巴洛克教堂中的祭坛画或retablos以戏剧性的风格展示了圣经场景。
《圣母的婚约》是塞维利亚出生的墨西哥巴洛克画家塞巴斯蒂安·洛佩斯·德·阿雷亚加创作的一幅画,描绘了圣母玛利亚与圣约瑟的婚礼。阿雷亚加的作品展示了他擅长运用巴洛克明暗法和 tenebrism 技术。宗教艺术中鲜艳的色彩、华丽的装饰、增强戏剧性和对比强烈的灯光旨在引发观看者强烈的情绪反应。
新世界的巴洛克建筑
玻利维亚波托西的圣劳伦斯教堂立面,16世纪。来源:南极洲玻利维亚
巴洛克风格也影响了殖民建筑的设计,包括教堂、大教堂和政府大楼。巴洛克风格的建筑以其华丽的立面、丰富的装饰元素和巴洛克风格的终极特征——horror vacui(对空白空间的恐惧)而脱颖而出。
是什么让新世界的巴洛克风格与西班牙和欧洲的巴洛克风格不同?那就是本土元素。殖民地艺术家能够创造出一种独特的建筑风格,反映了拉丁美洲殖民地宗教和文化景观的多样性。从墨西哥到安第斯山脉和巴西,巴洛克风格都融入了当地风格的影响。
这种对巴洛克风格的“美国化”使古巴作家何塞·莱萨马·利马将它描述为“反征服的艺术”,体现了土著艺术家抵抗文化抹杀和殖民化的精神。作为例子,他提到了玻利维亚波托西的圣劳伦斯教堂,那里有一位印加公主在门廊的正面。这座大教堂通过融合了土著影响的精美雕刻,体现了各种风格的融合,使其成为安第斯巴洛克风格的典型例子。
墨西哥萨卡特卡斯的圣母升天大教堂,16-18世纪。来源:墨西哥世界遗产城市
在墨西哥,源于西班牙的楚里盖雷斯风格——以其精美的装饰和错综复杂的细节而闻名——成为巴洛克建筑的统治方向。墨西哥楚里盖雷斯风格的大教堂以其引人注目的、装饰奢华的retablos为特色。在这里,艺术家再次巧妙地融入了土著人物和符号,使这些教堂成为巴洛克风格跨文化融合的典型例子。萨卡特卡斯的圣母升天大教堂就是墨西哥楚里盖雷斯巴洛克风格的众多例子之一。
圣方济各教堂祭坛,由阿莱让德林霍创作,1771年。来源:谷歌艺术与文化
在巴西,米纳斯吉拉斯州的奥罗普雷托镇拥有巴洛克时期一些最重要的建筑杰作。殖民地巴西艺术和殖民地巴洛克风格最杰出的代表之一是一位名叫阿莱让德林霍(安东尼奥·弗朗西斯科·利斯博阿)的雕塑家。阿莱让德林霍出生于一个葡萄牙人和一个非洲女性,他从巴洛克和洛可可风格中汲取灵感。他被广泛认为是美洲最伟大的巴洛克雕塑家之一。
混合的巴洛克文化
圣方济各教堂,由阿莱让德林霍创作,1771年。来源: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新大陆的巴洛克风格是文化转型的结果,反映了这片大陆及其文化的多样性和混合性。古巴作家阿莱霍·卡彭蒂埃在一篇文章中问道:“为什么拉丁美洲是巴洛克风格的选定领土?因为所有共生,所有mestizaje(混血),都会孕育出巴洛克风格。”事实上,拉丁美洲殖民地时期的巴洛克风格并非仅仅复制欧洲的模式,而是欧洲、土著和非洲影响的融合。当地的工匠和艺术家将他们自己的文化符号、材料和技术融入到巴洛克作品中,创造了一种混合的视觉语言,反映了殖民社会复杂的现实。遗憾的是,在混合的mestizo文化出现的同时,土著文化遗产却被抹杀了。
加泰罗尼亚历史学家豪尔赫·路易斯·马尔佐认为,殖民地巴洛克风格是一种政治策略体系,推动了文化抹杀和土著文化在占主导地位的社会中的虚假融入。马尔佐研究了拉丁美洲的殖民历史,强调了巴洛克政治而非巴洛克文化的盛行,突出了土著人口无法实现社会流动和融入的现实。
巴洛克风格在当代和全球语境中的影响
劳尔·鲁伊斯:与新巴洛克电影最相关的著名导演之一。来源:英国电影协会
新巴洛克风格:20世纪拉丁美洲重新创造的巴洛克风格。巴洛克风格作为一种多功能的艺术形式,渗透到当代文化生产的不同层面。许多作家和艺术家参与了20世纪60年代的文学复兴,这通常与拉丁美洲文学繁荣和魔幻现实主义小说有关,他们在作品中融入了这片大陆的巴洛克传统。许多巴洛克风格的学者断言,这种美学对拉丁美洲来说尤为重要,包括卡彭蒂埃,他认为拉丁美洲是“巴洛克风格的选定领土”。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莱萨马·利马、塞韦罗·萨尔杜伊、胡利奥·科塔萨尔等作家以创造错综复杂、迷宫般且明显带有新巴洛克风格的叙述而闻名。
巴洛克风格也留下了它在电影领域的印记。著名的拉丁美洲导演创作了充满寓言、复杂意象和颠覆性叙述的实验性和作者电影,模糊了现实和幻想之间的界限。巴西的格劳贝尔·罗沙和智利的劳尔·鲁伊斯等拉丁美洲导演的电影世界与巴洛克和新巴洛克美学密切相关。正是劳尔·鲁伊斯曾经说过:“我不是巴洛克风格的意识形态。我仅仅是拉丁美洲人。我无法避免成为巴洛克风格。”在女导演中,玛丽亚·路易莎·贝姆贝格的1990年电影《我,最糟糕的》,讲述了巴洛克诗人索胡安娜·伊内斯·德拉·克鲁斯的故事,完美地体现了巴洛克风格如何在拉丁美洲后独裁时期电影中重新创造自己。
在21世纪,巴洛克风格再次超越了所有界限。如今,这种美学在全球文化语境中得到了积极的诠释,从好莱坞电影和娱乐到游乐园、电脑游戏、设计和时尚。虽然我们将继续在更广泛的文化语境中看到“巴洛克”一词,但了解它的起源及其对拉丁美洲的意义,可以让我们更加深入地理解这个概念及其在当代文化中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