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哲学家彼得·斯洛特戴克 (Peter Sloterdijk) 通过他的脱口秀节目《哲学四重奏》(Das Philosophische Quartett) (2002-2012) 在他的祖国德国获得了相当大的认可,但他对更广泛的世界来说仍然鲜为人知。然而,近年来,随着他关于全球化、犬儒主义、愤怒和自我本质的引人深思的著作越来越容易被英语世界所接受,他的影响力也在不断增长。斯洛特戴克对哲学和现代存在复杂性的叙事历史方法既精彩又充满争议。
现代犬儒主义
约翰·海因里希·威廉·提施拜因 (Johann Heinrich Wilhelm Tischbein) 于 17 世纪后期绘制的《提奥根尼在雅典寻找诚实的人》(Diogenes mit der Lampe auf Menschensuche in Athen)。来源:维基百科
彼得·斯洛特戴克的第一部重要著作《犬儒主义批判》(Critique of Cynical Reason)(1983) 提供了从古希腊到当今的犬儒主义思想的 600 页两卷本历史。该书的基本前提是,现代犬儒主义思想的普遍性是当代我们困境的核心。
斯洛特戴克将“犬儒主义”(cynicism)和“犬儒派”(kynicism)区分开来,他认为现代犬儒主义代表着一种开明的虚假意识。换句话说,今天的犬儒主义者充分认识到社会问题,但选择保持被动和疏离。这种现代犬儒主义与古希腊的原始犬儒派(犬儒主义)形成对比,犬儒派采取了更具挑衅性和响应性的立场,其特点是幽默和直接行动。
斯洛特戴克认为,当代犬儒主义,他称之为“现代化的不幸意识”,不再寻求新的生活方式,而是讽刺地维护现状。相反,他建议回归犬儒派可能为应对现代社会挑战提供更有效、更具对抗性的解决方案。
愤怒与时间
现代极端主义者:准军事组织民族自愿服务团 (RSS) 于 2016 年在博帕尔街头游行,来源:维基百科
在《愤怒与时间》(Rage and Time) (2006) 中,斯洛特戴克从一个非常规的角度考察了愤怒的概念,认为它不仅仅是一种个体情绪,而是一种塑造人类历史的集体力量。从《伊利亚特》中阿喀琉斯的愤怒到“独狼”恐怖分子的暴力爆发,愤怒一直在影响着历史上的社会。
斯洛特戴克引入了“情绪经济”(thymotic economy)的概念——源自希腊语中的“thymos”,意思是正义的愤怒——他考察了古代社会如何利用集体愤怒来实现政治目的,然后描绘了基督教兴起后这种愤怒被压制的情况。
虽然集体愤怒被压制,取而代之的是宽恕和爱等价值观,但这种“情绪的和平化”并没有消灭愤怒,只是将其转化了。在现代,愤怒以不那么建设性的形式回归,从宗教狂热和革命热情到极端主义运动和极权主义政权。对斯洛特戴克来说,必须正确理解愤怒,才能将其引导到更有成效的目的。
球体
亨利·惠顿 (Henry Wheaton) 于 1831 年绘制的北欧宇宙图。来源:大英图书馆
斯洛特戴克的“球体”三部曲——《气泡》(Bubles) (1998)、《球体》(Globes) (1999) 和《泡沫》(Foam) (2004)——提供了一个令人信服的探索,阐述了人类存在是如何受到我们所居住空间的塑造的。总而言之,“球体”系列从生态系统和真实或虚构的密闭空间的角度,讲述了人类历史的叙事。 《气泡》从最私密的空间——子宫开始。斯洛特戴克用它来比喻所有个人和亲密的空间,在那里,人类的存在通过“密切联系和纽带的微球体”来定义。
继《气泡》的“微球体学”之后,斯洛特戴克将注意力转向了“巨球体学”。《球体》指的是更大的集体空间,包括整个社会和文明。在这些更广阔的球体中,宇宙观、宗教、文化和政治为人类存在赋予了形状和意义。 在《泡沫》中,斯洛特戴克将当代世界描述为一个重叠但往往孤立的球体或“泡沫细胞”的“泡沫”。这些细胞虽然是更大连接整体的一部分,但也反映出现代生活的碎片化和复杂性。
在资本的世界内部
约瑟夫·帕克斯顿 (Joseph Paxton) 于 1851 年建造的水晶宫。来源:archive.org
继他的“球体”三部曲之后,斯洛特戴克的《在资本的世界内部》(In the World Interior of Capital) (2010) 通过对世界如何一步步“成为一个球体”的探索,提出了“全球化的哲学理论”。 首先,古希腊人对形而上学和本体论的表述;其次,欧洲帝国主义的领土全球化;第三,以全球资本主义的时空压缩为特征的当代“饱和”阶段。
斯洛特戴克认为,当代全球化是由技术和资本推动的,他使用了伦敦 1851 年“万国博览会”水晶宫的比喻来说明“资本的世界内部”是如何运作的,它不像一个开放的市场,而更像一个封闭的温室,“它吸引了所有曾经在外部的东西”。
在世界转变为一个全球实体之后,斯洛特戴克认为,社会生活现在在一个内部空间内展开,全球化的受益者居住在那里,而大众则被排斥和边缘化。
人类技术
1935 年在日本东京,柔道向国际奥委会展示。来源:维基百科
对斯洛特戴克来说,人性既不是固定的也不是不可改变的。相反,人类是自我创造的生物,他们不断地参与塑造他们的身体、心灵和精神的实践。他将这些实践称为“人类技术”(anthropotechnics)或“人类技术”(anthropo-technology)。
斯洛特戴克经常在他的哲学中将人类技术的概念与历史叙述的构建交织在一起。他认为,技术超越了机器和媒体,还包括旨在有意识地改造和重塑人类状况的文化实践。
人类技术可以被看作是各种各样的实践,从体育训练制度和极权主义政权到修道院实践、正念和自助运动。这些实践为日常生活注入了意义,促进了道德上的治愈,并提供了生活中如何生活的指导。
虽然很难给出精确的定义,但对斯洛特戴克来说,人类技术总体上代表着一种“策略”,用来对抗全球化的不稳定力量、生态危机的压力以及快速加速的技术变革。
斯洛特戴克的哲学方法使他成为 21 世纪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他的著作继续挑战着我们对现代存在的理解。他的作品对犬儒主义、愤怒、空间的性质以及人类技术的研究为思考我们作为个人和集体如何在这个日益全球化的世界中生活提供了独特的视角。
斯洛特戴克主要著作
斯洛特戴克是一位多产的作家,出版了大量关于哲学、政治和文化等主题的著作。以下是他的主要作品,这些作品涵盖了他广泛的思想领域:
- 《犬儒主义批判》(Critique of Cynical Reason)(1983)
- 《气泡》(Bubbles) (1998)
- 《球体》(Globes) (1999)
- 《愤怒与时间》(Rage and Time) (2006)
- 《泡沫》(Foam) (2004)
- 《在资本的世界内部》(In the World Interior of Capital) (2010)
斯洛特戴克思想的持续影响
即使斯洛特戴克的著作可能难以理解,但他的思想仍然具有高度的意义,并对我们理解现代世界的方式产生了重大影响。他的著作在全球化、技术、身份和权力等主题上提出了深刻的问题。斯洛特戴克的思想为政治哲学、社会理论和文化研究领域做出了重大贡献,并继续启发学者、作家和艺术家。
斯洛特戴克对犬儒主义的分析,强调现代生活中普遍存在的犬儒主义,为理解当代政治和社会困境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框架。他的愤怒研究对极权主义的兴起以及在全球化后世界中控制集体情绪的重要性提出了宝贵的见解。
斯洛特戴克的“球体”系列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发人深省的论点,即空间和环境塑造了我们的经验和身份,从我们最私密的空间到更大的社会和全球范围。他强调了“人类技术”的概念,它强调了人类在改造自身和塑造自身命运中的主动性。
斯洛特戴克的写作以其思想的深度和广度而著称,它融合了历史、哲学、文学和艺术。他敢于挑战传统思维方式,为我们理解我们生活的世界提供了新的视角。
正如斯洛特戴克自己所说:“哲学意味着以一种打破常规的方式思考。你必须从不同的角度看待世界,才能真正理解它。”
斯洛特戴克的批判
尽管斯洛特戴克的思想具有广泛的影响力,但也并非没有批评。一些批评家指责他的作品过于抽象,过于复杂,难以理解。其他人则批评他的论点,认为它们过于强调理性,忽视了情感和经验的重要性。
批评斯洛特戴克作品的人还指责他的作品在强调精英主义的观点和蔑视大众方面存在偏差。
尽管存在这些批评,但斯洛特戴克的思想毫无疑问对当代哲学和文化做出了重大贡献。他的著作继续挑战和激发着读者,迫使我们重新思考我们对世界和我们自己在其中的位置的理解。
斯洛特戴克的未来
随着斯洛特戴克继续写作和发表作品,他的思想的影响力很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他关于技术、全球化和人类状况的见解在当今世界变得越来越有意义,因为我们正在处理这些复杂问题所带来的挑战。
斯洛特戴克的思想对于与当代世界相关的关键问题(如气候变化、社会不平等和技术进步)的持续讨论至关重要。他的著作为我们提供了分析这些挑战和寻求解决这些挑战的解决方案所需的工具。
斯洛特戴克的哲学遗产很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更加突出,因为他对现代存在深刻的理解将继续与我们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