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绝非一部普通的哲学论著。这部作品由公元2世纪的罗马皇帝撰写，并非为出版而精心组织的文本，而是这位皇帝在治理罗马庞大帝国、寻求内心清明、韧性和耐心时，所记录的个人哲学思想与深沉反思。直到他去世几个世纪后，这些文字才被世人发现并出版。作为斯多葛派哲学的追随者，马可·奥勒留的言语被奉为实现目标、克服障碍和过上美好生活的实用指南。接下来，让我们深入探讨这位皇帝《沉思录》中五句至关重要的格言，以及它们所蕴含的深刻智慧。
1. “障碍即是道路”
公元180年左右，罗马马可·奥勒留拱门上，马可·奥勒留以凯旋将军的形象出现。来源：维基共享资源
“我们的行动可能会受阻……但我们的意图和倾向却无法被阻碍。因为我们能够适应和调整。心智会适应，并把行动的障碍转化为实现其目的的途径。行动的阻碍推进了行动。阻碍所在之处，即是道路所在。”（《沉思录》5.20）
马可·奥勒留将障碍与机遇巧妙地结合起来，他指出，当你遇到人生中的坎坷时，不应感到气馁。他认为，障碍有时能为我们指明更好的前进方向，因为它们迫使我们不断深入探索。面对挑战，人们会挖掘出内在的力量，意识到自己有能力完成原以为不可能的事情。这些挫折还能磨砺一个人的品格，帮助他们变得更加坚韧不拔，最终成长为更强大的个体。
这位智者建议，面对困难时，最好的方法是与障碍合作，而非抗拒，并始终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与其将障碍视为令人恐惧的存在，不如将其视为学习和成长的宝贵机会。这正是找到正确道路的关键。如果一切都轻而易举，那么追求的意义又何在呢？正是克服障碍过程中所获得的内在喜悦，才真正赋予生命以意义和目的。
2. “星辰可助你一臂之力”
爱德华·罗伯特·休斯于1912年创作的《星辰列车之夜》（描绘希腊女神尼克斯）。来源：维基共享资源
“如同与群星一同旋转般，观察它们的轨迹。时刻铭记万物元素如何相互转化。这样的思绪能够洗去凡尘的污泥。”（《沉思录》7.47）
在这里，马可·奥勒留建议，当你感到不堪重负时，不妨将自己的问题置于更广阔的视角下审视。他鼓励人们想象自己与群星一同奔跑，与宇宙的浩瀚融为一体，从而意识到自己的烦恼并非想象中那么微不足道。这项心智练习有助于减少负面情绪，并培养一种谦逊自省的感觉，使我们认识到自身在宇宙中的位置。
这位斯多葛派皇帝还提醒我们，变化是宇宙的自然法则。他解释说，世间万物无常，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一切都将经历转化和演变。记住季节如何更迭，或是暴风雨迟早会被温暖的阳光取代，都能带来慰藉。任何人都能从中受益——认识到自己所面临的逆境终将过去；改变是不可避免的，也是自然而然的。
3. “少做，但求更好”
公元161-180年左右，罗马，描绘马可·奥勒留于卡皮托利欧神庙前献祭的浮雕。来源：维基共享资源
“如果你寻求宁静，那就少做点事。或者（更准确地说）只做那些必不可少的事情——社会性存有的理性（logos）所要求，并以必要方式完成的事情。
这会带来双重满足：做得更少，但做得更好。因为我们大多数言行并非必不可少。如果你能消除它们，你将拥有更多时间，和更多宁静。每时每刻问自己，‘这有必要吗？’
但我们也需要消除不必要的假设。从而消除随之而来的不必要行动。”（《沉思录》4.24）
在这里，马可·奥勒留建议，通过减少行动，不做那些非本质的事情，我们可以在生活中获得更多宁静。这种极简主义不仅能减轻压力，还能让你更有能力更好地完成真正重要的事情，从而提升做事的满足感。
这似乎是为现代世界量身定制的教诲，如今许多人沉迷于“生产力崇拜”。我们常常因没有时刻保持“高效”而感到内疚。这种对忙碌的渴望意味着我们经常用不必要的事情填满生活。马可·奥勒留指出，这导致我们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并削弱了我们投入到真正重要事物中的能力。
他的建议是谨慎安排我们的时间，淘汰不必要的事情，优先处理那些对我们而言真正重要的事务。通过这种方式，我们能以最有利的方式珍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但他认为，这种方法不仅适用于我们所做的事情，也适用于我们的思维方式。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评判他人上，而应专注于自己的挑战和成长。
4. “心怀善意”
公元170-180年左右，马可·奥勒留半身像。来源：大英博物馆
“即使人们犯错，仍能对他们怀有慈爱，这是人类独有的特质。你也能做到，只要你认识到他们也是凡人，他们出于无知、违背本意而行动，而且你和他们都将在不久后逝去。最重要的是，他们并未真正伤害你。他们并未削弱你选择的能力。”（《沉思录》7.22）
这段文字强调了宽恕与理解的重要性。马可·奥勒留建议我们尝试对那些犯错或伤害他人的人抱以同情，并努力理解他们行为背后的原因。例如，如果你遇到一个极其粗鲁的人，那很可能你正巧撞见了他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天，而压力导致了他的失态。因此，在轻易下判断之前，请先尝试抱持同理心。
马可·奥勒留在这段话中还强调了生命的短暂性。他指出，无论是你还是那些惹怒你的人，都将在不久后逝去；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之愤怒或烦恼呢？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这种观点过于悲观，但马可·奥勒留是在提醒我们，无论你现在为何事烦恼，它在生命的宏大叙事中都将变得微不足道，不会持续太久。
这位斯多葛派皇帝还提出，尽管他人的行为可能令人感到受伤，但他们的行为并不能控制我们如何选择回应。我们对自身反应的自由和责任在于我们自己。这是斯多葛学派最核心的教义之一：我们选择自己的思想和行动，因此也创造了我们所生活的世界。
5. “一切皆为最好”
欧仁·德拉克洛瓦于1844年创作的《马可·奥勒留皇帝的遗言》。来源：里昂美术馆。
“他只做他分内之事，并不断思索世界为他准备了什么——尽力而为，并相信一切皆为最好。因为我们带着命运前行——命运也携带着我们。”（《沉思录》3.4）
在这里，马可·奥勒留谈到一个人在履行其职责的同时，应保持好奇心，并对生活抱持积极态度。他鼓励个体只关注那些能助其实现目标的事情，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他不必过多关注他人在做什么，除非他人寻求他的帮助。
这位皇帝在提倡专注行动的同时，也鼓励培养好奇心。当你保持好奇，不断努力探索这个世界时，你将开始注意到那些意想不到的机会，发现人生中更多的可能性。
他还建议拥抱积极的心态，并期待美好的事情发生。即使面对逆境，也要记住最终会从中获得一些好的结果。他指出，一个有智慧的人会明白，凡事发生皆有其原因，即使当下无法理解，也要相信最终会走向更好的结局。
1811年版马可·奥勒留·安东尼努斯《沉思录》封面，R. Graves译。来源：古典智慧
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蕴含着远不止这些的深邃智慧。斯多葛学派信奉日常反思的重要性，并主张将哲学教义和原则记录下来，以便时刻铭记并以此为指导生活。这似乎正是马可·奥勒留撰写其《沉思录》的初衷和目的，为后世留下了永恒的精神遗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