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意志是否存在一直是哲学史上最重要的议题之一。毫无疑问，这个问题对我们理解伦理和法律具有重大意义，但更重要的是，它触及了一个我们共同关注的普遍主题。通过追溯著名哲学家和神经学家的发现，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我们对自由意志的体验。
自由意志与决定论
多米诺骨牌效应。来源：维基百科
决定论是一种哲学观点，认为宇宙中的所有事物，包括人类的行为，都是由先前的影响或原因决定的。因果决定论的论点可以简单概括如下：由于宇宙受因果律支配，而人类是宇宙的一部分，因此人类的行为由因果律决定。
虽然一些哲学家认为自由意志与决定论是相容的，但许多人认为在决定论的框架内，自由意志是一个逻辑上的不可能。然而，与任何理论一样，对决定论的理解在不同的哲学体系中也不尽相同。某些关于决定论的观点非常细致入微且复杂，因为哲学家试图在更大的理论框架背景下进行阐述，例如，巴鲁克·斯宾诺莎对决定论的看法。
自由意志的幻觉
亚瑟·叔本华的肖像，由路德维希·西吉斯蒙德·鲁尔于1815年创作。来源：维基百科
与斯宾诺莎一样，19世纪德国著名哲学家亚瑟·叔本华以其对决定论的深刻理解而闻名。他以“人可以随心所欲，但不能随心所欲”的论断而闻名，爱因斯坦后来在《我眼中的世界》中引用了这句话。叔本华简短的陈述揭示了在决定论讨论中经常遇到的一个悖论的核心：如果我没有自由意志，我怎么会体验到能动性？虽然我们可以决定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但我们无法决定我们行动的意志。因此，虽然我们在行动方面是自由的，但在意志方面却并非如此。有趣的是，这与最近神经科学的发现相一致。
神经哲学中的证据
脑电图测试的图片。来源：Ascseling
本杰明·利贝特以进行第一个成功的神经科学实验而闻名，该实验对我们理解自由意志具有重要意义。通过观察受试者脑电图，利贝特证明，无意识的大脑活动在受试者有意识地意识到他们做出该行为的意愿之前就开始了。利贝特得出结论，自由意志是虚幻的，因为我们有意识的意愿并没有引发我们的行为。我们只是在事后才意识到已经无意识地决定的行为。
本杰明·利贝特的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虽然许多科学家批评了利贝特的实验，但进一步的研究，例如2008年松桥正夫和马克·哈勒特进行的实验，证明了虽然大脑活动（准备电位）和有意识的意愿之间的时间间隔可能与利贝特的最初发现有所不同，但在所有情况下，前者都先于后者。这些研究对自由意志哲学研究的意义在于，它们解决了意识体验和决定论之间明显的悖论。正如哲学家兼神经科学家阿迪娜·L·罗斯基的结论：“我们感觉我们选择，但我们并没有选择”（罗斯基，2021）。
“自由意志”
否决多米诺骨牌的图片，由奥列克桑德尔·皮德瓦尔尼拍摄。来源：Pixabay
想到我们生活中做出的决定并非源于我们的有意识意愿，以及我们对自己的行为如此缺乏控制，这令人不安——如果我们接受决定论，这种认识很容易让我们陷入一种无意义和失望的感觉。然而，尽管他的实验证明了我们对自由意志的体验是虚幻的，但利贝特相信他所说的“自由意志”。“自由意志”是我们否决行动冲动在我们行动之前将其具体化的能力。利贝特发现，虽然行为是由无意识的大脑活动决定的，但如果我们足够关注所体验到的冲动，我们就有能力同意或否决其实现。
回到叔本华，虽然我们无法决定我们的意志，但我们可以决定我们的行为。我们可能无法控制我们想要什么，但我们有自由选择是否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因此，也许即使自由意志是幻觉，我们也能够保留否决权，这可能也并非坏事。
在探讨自由意志和决定论的这场哲学争论中，我们发现了一个令人着迷的现象：即使我们意识到自己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我们却坚持相信自己拥有自由意志。这种矛盾的体验究竟源于何处？ 我们如何解释这种看似对立的认知？
这或许与我们对自身意识的局限性有关。我们只能感知到一小部分大脑活动，而我们所体验到的意识只是我们大脑活动的一部分，而这部分活动可能只是决定论的产物。换句话说，我们所体验到的自由意志可能仅仅是一种错觉，一种我们的意识为了维持自身存在的完整性和一致性而创造出来的幻影。
那么，如果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那么人类的道德责任和法律责任该如何定义呢？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如果我们的行为完全由先前的事件决定，我们还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吗？ 如果我们无法做出真正自由的选择，我们还能受到法律的惩罚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并不简单。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即使我们的行为受到决定论的影响，我们仍然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因为我们能够理解和分析自己的行为，并从中学到经验教训。换句话说，我们能够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评判，并做出改变的决定，即使这些决定本身也受到决定论的影响。
在探讨自由意志和决定论的这场哲学争论中，我们或许无法找到一个最终的答案，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场争论是毫无意义的。相反，这场争论提醒我们，我们对自身存在的认知和理解，永远处于不断探索和反思之中。我们所面临的挑战，是不断地寻求新的视角和新的解释，来理解我们自身以及我们所处的世界。
我们或许可以这样思考：即使自由意志是幻觉，我们也仍然可以在自己的行为中追求一种自由，一种对自身选择的责任感。即使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我们仍然可以选择如何应对命运，如何塑造自己的生活。这种自由，或许才是我们真正应该追求的。
自由意志，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一种幻觉？这个问题，或许将永远困扰着我们，但它也激励着我们去不断探索，去不断追求对自身和世界的更深层次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