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在一个看似寻常的早晨醒来，发现你——以及世界上大多数人——一直奉为圭臬的知识都是错误和不可靠的。虽然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从逻辑上来说，一些突破性的发现有可能动摇大多数人类所持的核心理念。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确保我们所相信的东西有根基且可靠？这就是认识论——哲学的一个分支，专门研究知识和信念——试图探索的课题。
认识论概览
知识（Chi），出自“五常”系列，铃木春信，1767年。来源：芝加哥艺术学院。
想象一下，你一生都相信太阳绕着地球转。你的亲人、朋友和熟人都相信这一点，你认识的每个人似乎都这么认为。所有做出的预测和声明，所有科学发现，都依赖于这一不可否认的事实，它们的可靠性毫无疑问，因为它们被认为是建立在不可动摇的信念的基础上的。
事情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直到某一天，人们发现地球才是绕着太阳转的，而之前那些不可动摇的真理是错误的，应该被摒弃。所有依赖于太阳绕着地球转的知识也应该重新审视，并有可能被抛弃。不可动摇的真理在被证伪之前都是不可否认的。那么，如何构建一个可以依赖的知识体系呢？
认识论，哲学中负责回答有关知识的疑问的子领域，一直在努力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它的作用是质疑我们如何知道我们所知道的，以及如何确保我们所持有的知识是可靠的，而且将始终保持可靠。鉴于问题的复杂性，尚未达成一致意见。然而，已经发展出了一些理论和认识论框架来解释知识是如何获得的，以及如何确保其可靠性。
信念的本质
让我思考，伯尼斯·伯克曼，1940年。来源：芝加哥艺术学院。
认识论建立在信念的概念之上。信念可以被描述为潜在的知识，即尚未被验证的知识。为了验证一个信念，必须确定它是真还是假，即赋予它一个真值。例如，关于外面在下雨的信念可以通过看窗外或走出家门来验证，并根据观察结果确定是否应该确认或否定该信念。
鉴于我们生活在一个现象和事实相互关联的世界中，我们对所处世界的信念不可能相互孤立地存在。另一方面，它们旨在形成一个支持网络，以便真实的信念可以为其他信念的发展和可靠性提供基础。建立在这一原则上的认识论理论，其可靠性在于，每个信念所提供的知识都建立在之前已被证明的其他信念的基础上。
例如，想象一下，外面下雨的信念建立在这样一个信念之上，即一个人可以在户外看到和感觉到水从天空中落下。而这个后一个信念又建立在一个信念之上，即一个人的视觉和触觉提供了输入，这在一个人看到和感觉到水从天空中落下时是典型的感觉。
基本信念
靠近贾斯德布法的小树和小屋，保罗·塞尚，1885-1886年。来源：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以上关于知识如何获得和确认的阐述相当有说服力，因为它为确保每个信念的可靠性提供了清晰的解决方案。然而，它引发了一个问题，即在想象的信念链的末端，是什么在支撑着整个链条，即是否存在一个信念，它具有核心、基础或基本信念的功能，并且支撑着整个链条？显然，除了这个选项之外，还会有一个无限倒退的可能性，即一个想象的信念链无限地延伸下去，而没有一个真正的基础信念来支撑整个链条。
两种解决方案都可能被认为是有问题的。导致无限倒退的理论或论证通常被认为是谬误，并被哲学家所摒弃。另一方面，有一种认识论理论声称在信念链的末端存在一个基础或基本信念，这种理论被称为基础主义。基础主义者面临的主要问题是确定哪种信念足够确定，足以拥有基础和核心的地位。即使这一点能够确定，问题仍然有争议，因为似乎不可能存在一种信念如此确定，以至于永远不会被推翻。
认识论中的协调主义理论作为对基础主义挑战的解决方案而出现，它提出了一种方法，让信念在不依赖于支撑整个链条的基础信念的情况下相互支持。
协调主义理论
威拉德·冯·奥曼·奎恩肖像，1958年。来源：大英百科全书。
协调主义是一个认识论理论，其目标是解释知识是如何获得和依赖的。为了回应基础主义，基础主义试图通过一个信念链来解释知识，在这个信念链中，每个信念都得到链条中之前信念的支持，协调主义者认为，信念不是以链条的方式排列，而是以网络的方式排列的。信念网络的比喻图像最初是由威拉德·冯·奥曼·奎因——一位20世纪的美国哲学家，以其对基础主义的否定以及其在科学哲学方面的著作而闻名——和J.S. 乌利安在其著作《信念网络》中提出的。
根据协调主义的认识论框架，信念被排列在一个网络中，在这个网络中，每个信念，与其仅仅得到链条中之前信念的支持，不如说得到整个网络以及网络中每个信念本身的支持。由此可见，在这个系统中，协调主义者会发展出一个框架，在这个框架中，每个信念在同时得到所有其他信念的支持的同时，也是所有其他信念的支持者。在这个网络中，不需要基础或基本信念，因为链条的末端不需要支持，而是每个信念都通过网络获得认可。因此，网络在认识论上是自足的、自我证明的，从而克服了在基础主义中遇到的找到一个核心基本信念的挑战。
协调主义的问题
暴风雨，乔尔乔内，1476-1477年。来源：威尼斯学院美术馆。
尽管协调主义宣称自己是基础主义的解决方案，但它也存在着自身的问题。例如，该理论提出了一个问题，即如何将一个新的信念添加到网络中，或者更令人惊奇的是，如何确保整个网络本身不是没有道理和没有根据的。
针对第一个问题，可以这样说，只要新添加的信念不与网络中任何现有信念发生矛盾，就可以将一个信念添加到现有的网络中。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需要进行一些修改，要么是现有的一个或多个信念必须被摒弃，因为它们在新的信念的证据下被证明是不可靠的，要么是新的信念必须被摒弃，因为它们与之前持有的——并且仍然被认为是可靠的——信念相矛盾。
因此，信念网络不能容忍其内部存在任何矛盾，但可以根据新发现的信念进行修改。因此，每个信念都有可能被摒弃，如果在新的证据出现的情况下被证明是不准确的，并且可以相应地添加新的信念。
然而，虽然第一个问题可以像上面展示的那样得到解答，但第二个问题——如何确保整个网络的可靠性——对协调主义的认识论框架来说是最具问题的。
基础主义还是相对主义：协调主义的解决方案
钥匙，杰克逊·波洛克，1946年。来源：芝加哥艺术学院。
协调主义面临着阐明其基础和可靠性的基础的挑战。因此，可以开发出两种潜在的解决方案来克服这个问题。第一个是将协调主义与基础主义的认识论理论结合起来，第二个是将协调主义与相对主义的认识论理论结合起来。
基础主义涉及建立一个基础或基本信念，它可以作为一个人持有的所有其他信念的支持。虽然协调主义声称通过断言在其框架内，所有信念都以网络状系统相互支持，从而克服了对基本信念的需求的挑战，但为了使整个网络具有某种可靠性，对基本信念的需求仍然存在。从这个角度来看，协调主义将被谴责为与影响基础主义的相同反对意见一样。
或者，协调主义可以通过依赖相对主义的认识论框架来救赎自己。认识论相对主义是一种理论，它声称知识不可能是客观的，而是由一个人所处的社会和文化框架决定的。因此，没有必要确定知识的本质以及如何确保信念在普遍意义上的可靠性，而应该接受知识对所有个人和社会群体来说并不相同。
通过依赖认识论相对主义，人们可以争辩说，实际上不需要一个基本信念来支持网络状系统，而是每个系统通过个人和社会群体所持有的知识概念来支持自己。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围绕知识的分歧是常态，人们在文化和社会规范方面差异越大，他们的信念差异就越大。
协调主义的命运
命运的必然性，乔尔乔·德·基里科，1927年。来源：芝加哥艺术学院。
鉴于前一段中所做的考虑，人们可能会想知道，是否还有任何理由将协调主义作为一个独立的认识论理论来维护。如果协调主义必须依靠基础主义或相对主义才能成立，那么人们可以合理地争论说，实际上不需要协调主义本身，它的理论预测可以包含在基础主义或相对主义之中。然而，虽然这种解读可能有一定的道理，但必须注意到，协调主义在认识论领域取得了杰出的成就。
协调主义使该领域能够摆脱知识只能以线性、链条状方式表示的唯一可能性，而转向更加现实的比喻性描述，即知识是一个相互支持的信念网络。鉴于一个人所持有的知识作为一个框架，其中所有个别部分都对整体系统做出贡献，基础主义的表述仍然相当不准确，而协调主义已经产生了重要的见解。
因此，虽然协调主义作为一个认识论理论并不完全完整和自足，但如果完全抛弃它的发现和直觉，将是一个错误，因为它们对认识论领域进一步发展的影响。
